刘墉(~年)字崇如,号石庵,山东诸城(今高密)人。32岁时才得中进士,时在乾隆十六年(年)。本为殿试状元,但在其父刘统勋的坚持下,乾隆将刘墉改为二甲第一,于乾隆十七年授编修。乾隆二十年刘统勋任陕甘总督期间,因查勘巴里坤哈密驻兵事宜,附和将军永常办理失宜,刘墉亦被牵连革职,拏(ná)交刑部治罪,到十月时,乾隆恩旨释放,复授编修。此后又充任广西乡试正考官、提督安徽学政等职。到乾隆三十一年又因在任太原知府时,所属阳曲县令段成功侵蚀库项案中,刘墉疏于职守获罪,发军台效力赎罪,乾隆三十二年恩旨释还,在修书处行走。后出任江苏江宁府知府、陕西按察使等职。乾隆三十八年刘墉丁父忧,乾隆四十一年服阕赴京。乾隆因追念刘统勋“宣力年久,且察墉器识可用”,遂诏授刘墉内阁学士,在南书房行走,充任四库全书馆副总裁,并接办编纂《西域图志》《日下旧闻考》等书。此后又历任直隶总督、吏部尚书、上书房总师傅等职,于嘉庆二年(年)授体仁阁大学士。嘉庆九年十二月刘墉卒,嘉庆帝感念刘统勋的卓越贡献,才将刘墉加恩晋赠太子太保,并入祀贤良祠,谥“文清”。
图1,刘墉像
从刘墉的仕途经历来看,可谓一路坎坷,前后两次获罪。尤其是第二次,已被议处“拟斩监候”,几欲受死,而乾隆格外开恩,将其从宽处置。无疑,乾隆给了刘墉莫大的恩惠,但这种恩惠是建立在乾隆感念刘统勋卓越功绩的基础上。
刘统勋为人持正,缜密通敏,有决疑定计之大能。在政治上素不阿附,廉洁无私,又敢于直言进谏,是乾隆的亲信辅弼。刘统勋病故时,乾隆大恸,称“朕失一股肱矣”,并有谕曰“实为国家得力大臣”,即便在7年之后仍念念不忘,乾隆“怀旧诗”对其有“遇事既神敏,秉性复刚劲。得古大臣风,终身不失正”之语,足见乾隆对刘统勋眷赏之高,追思之切。
所谓“爱屋及乌”,正是因为乾隆极倚重刘统勋,更是对刘墉能够继承其父遗风,尽心为朝廷效力寄予了厚望。在乾隆二十一年刘墉提督安徽学政期间,乾隆《赐安徽学政刘墉》诗云“家声勉承继,莫负奖期深”。乾隆四十二年,刘墉提督江苏学政时,乾隆再次赠诗,有“勗(xù)□莫孤望,尔父国之桢”之句。从中可以看出乾隆对于刘墉的殷切勉励之情。
刘墉确实也不负乾隆的期望,秉持本分,清廉为政,做一些为国担忧、替民解困的实事。如乾隆五十三年九月,御史祝德麟劾司业黄寿龄受赂一折内,称“国子监考试惟刘墉、邹炳泰二人清介素着,诸生不敢向其馈送营求”,从中可见刘墉清廉之风。乾隆四十七年,刘墉时值南书房,与和珅前往山东历城县查办抚臣国泰与其他官员侵吞库银一案,在审办过程中,刘墉于细微中查验出线索,最终将涉案人员一一按律惩办,以秉政公平、明察秋毫赢得了民众的称赞,谓之“刘公案”,口耳相传,延唱至今。诚如吴德旋所言:“听断明审,人以比包龙图。”
图2刘墉《小楷书七言诗》册
17.8×13.3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刘墉在书法上卓有成就,尤擅行、楷。关于其书法渊源的记载甚多,《松轩随笔》谓:“刘文清书,初从松雪(赵孟)入,中年后乃自成一家,貌丰骨劲,味厚神藏,不受古人牢笼,超然独出。”《清稗类钞》曰:“其少年时为赵体,珠圆玉润,如美女簪花。中年以后笔力雄健,局势堂皇。迨入台阁,则绚烂归于平淡,而臻炉火纯青之境矣。”此外,还有言其“得钟太傅、颜鲁公神髓”“实从松雪入手,以后则专精阁帖,尤得力于钟太傅尚书宣示,故雄深雅健,冠冕一代”等等。
刘墉《小楷书七言诗》册(图2),此册书录七言诗数首,款署“丙辰秋有九月重阳二日,书于久安室,东武石庵”。刘墉时年78岁。此册书法朴实沉厚,结体圆整,承魏晋遗意,隐有北碑韵味,在圆润遒劲的风格中,融入了方硬刚健的笔力,是刘墉晚年小楷代表作。
图3刘墉《书弘历平定台湾告成文庙碑》册
21×26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可以说刘墉的书法泛学诸家,汲取前人用笔精髓,不求形迹之逼真,“入乎古人而出乎古人”。他的书法融合了赵孟的圆润、董其昌的生拙、苏轼的丰肥、颜真卿的浑厚,外似丰圆软滑,实则内涵刚劲,骨肉兼备,脉络分明。尤其是他喜用狼毫硬笔在蜡笺书写,风貌更为饱满而不露筋骨,墨色浓重沉郁,独具面目,成为一代名手。
由于刘墉喜用油烟墨,这种墨乌黑浓郁,光泽亮丽,加之他的字体本就外貌丰腴,故而有“墨猪”之诮。因他官居体仁阁大学士,被称为“浓墨宰相”。刘墉《行书送蔡明远叙》轴(图4),此轴节临唐代颜真卿《与蔡明远帖》,款署“乙未冬日临,石庵居士”。刘墉时年57岁。此轴书法运笔圆劲,古朴飘逸,方圆兼备,苍润相间。正如《松轩随笔》所言“(刘墉)中年以后笔力雄健,局势堂皇”,是刘墉壮年时期书法的典型面貌。
图4刘墉《行书送蔡明远叙》立轴
76×45.4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此外,刘墉的奉敕作品亦有其独到之处。如他的《书弘历平定台湾告成文庙碑》册(图3)、《书弘历大士像赞》册等,笔法稳健,墨色润泽,结字大小统一,在笔墨上虽有瘦健之貌,但依然具有丰润圆劲的韵味,在沿循馆阁体标准的同时,保留了自身外似丰圆、内则刚健的特点,这在当时馆阁体盛行的宫廷书法中确是不多见的。时人将刘墉与翁方纲、成亲王永瑆、铁保并称“清中期四大书家”,有“翁刘成铁”之谓。而翁方纲能够位列首席,居于刘墉之前,自有刘墉所不及之处。翁方纲书法初学颜真卿,继学欧阳询,隶法《史晨碑》《韩敕碑》诸碑。如他奉敕作《楷书心经册》,稳健沉郁,气韵苍遒,具有碑学书法的厚重、大气之貌。这主要得力于翁方纲崇尚帖学外,还精通金石考据,并能融汇于书法创作。宝镇在《国朝书画家笔录》中称“先生精心汲古,宏览多闻,于金石谱录书画词章之学,皆能抉摘经审,著有《两汉金石记》……隶仿史晨、韩敕诸碑,尝勾摹旧帖数十本,海内求书碑版者毕归之”,这也能说明翁方纲在帖学、碑学方面造诣全面而深湛。而这正是刘墉力所不及的。
刘墉的书法得力于深厚的帖学积累,康有为赞其“集帖学之成也”。他的书法“不受古人牢笼,超然独出”,巧拙相伴,独具面貌。晚年对北碑虽有所涉猎,但已精力衰弱,不能有所成就,最终只能囿于帖学范围,无法在创新的道路上走得更远,成为帖学衰落之前最后一抹亮点。
选编自《收藏》杂志年第5期文章,作者北京故博物院清晖
本期《收藏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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